第432章 【番外】李青寻（10）

    李青寻沉默不言。
    这一路和张鹤安厮混，朝夕不分离，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怀孕的一天。
    大夫对李青寻忠心耿耿，也知道李青寻腹中的孩子父亲是张鹤安。
    大夫跪在地上询问：“公主，不日咱们将前往夜郎国的皇城。若是您有孕的事传出去，恐怕会遭到夜郎国皇帝的残害...公主，您可否需要一副滑胎药？”
    在大夫看来，早早将孩子弄掉，也能省掉不少麻烦。
    但李青寻只是摇摇头：“这孩子我要。你去熬一些保胎药。”
    大夫嘴皮动了动，最终还是按照吩咐办事。
    没多久，温热的药熬好了，药味苦涩。李青寻捧着药碗，正要忍着苦涩喝下去，张鹤安大步流星走进来，一把夺走她手里的药。
    李青寻蹙眉：“干嘛？”
    张鹤安沉下脸：“阿寻，你就这麽不想要孩子？”
    晚膳时，李青寻忽然乾呕难受，张鹤安隐隐有所察觉。他看到李青寻召来大夫，接着很快将一碗药端进去。
    张鹤安很难受。
    他以为李青寻不想要孩子。
    李青寻没好气道：“谁说我不想要孩子？这是保胎药。”
    张鹤安愣住。
    李青寻勾勾张鹤安的下巴，笑道：“当初我敢睡你，自然想到会有孩子的一天。”
    开弓没有回头箭，李青寻从不後悔自己做的决定。
    张鹤安强压住内心的喜悦，唇角悄然上翘。
    保胎药实在苦得很，李青寻喝得眼泪差点飙出来。她咕噜喝了一口，拽住张鹤安的衣领把他扯过来，将极苦的药渡给他。
    张鹤安尝到了苦味。
    他揽住李青寻的後脑勺，反吻了回去。
    日子再苦也没关系，前途再艰难也没关系，只要彼此守在一起，已经是人间幸事。
    ...
   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，李青寻怀孕的事很快传到县令的耳朵里。
    县令大惊失色！
    忙把此事上报给夜郎国的皇帝。
    和亲公主还未和皇帝成婚，竟已经怀孕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，是上不了台面的丑闻。不多久，夜郎国皇都的使臣来到县城，拜见了李青寻。
    使臣先是客套地给李青寻行礼问安，再抬头打量李青寻的容颜。
    主座上的李青寻眉眼生得很美，眼尾微微上挑，透着一丝飒爽的凌厉，确实是个美人儿。
    使臣想到夜郎国皇帝的叮嘱——若太华公主长得丑，直接原地诛杀；若是太华公主长得美，可让她服下滑胎药后，再送入皇城为妃。
    老皇帝好色，自然不会放过远道而来的美人。
    於是，使臣恭恭敬敬地告诉李青寻：“皇上仁慈，知道公主有孕，皇上不会同公主计较。只要公主能服下滑胎药，将腹中孽种弄掉，皇上愿意迎娶公主为妃。”
    说罢，使臣招招手，让随行的侍从端上早就备好的滑胎药。
    送到李青寻面前。
    药已经冷了，闻不到苦味。
    李青寻懒洋洋看了眼这碗药，随手搁在案桌上，问使臣：“听说夜郎国南部海郡盛产宝石，还挖出很多黑色的油，此事当真？”
    使臣不明所以，客套回答：“确有此事。”
    李青寻转转眼珠。
    黑色的油，应该是石油。这在古代价值不高，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却是不可缺失的工业材料。
    石油这玩意儿，以前李青寻还特意研究过。她甚至写论文大胆猜测，地球是外星文明创造的大型机械球体，石油是让地球机械零件运行的润滑剂。
    可惜这奇葩的理论提出来后，遭到守旧派的口诛笔伐。
    若是能得到夜郎国的石油资源，兴许能利用石油制作出现代化的仪器。这想法在李青寻脑海里一闪而逝。
    李青寻又问：“夜郎国境内，屯了多少士兵？”
    使臣哪会回答这出格的问题。
    使臣态度强硬，指着那一碗滑胎药：“公主，还请早日服下汤药。至於其他事，公主将来嫁入皇室，也许能自己寻到答案。”
    李青寻托腮：“我若是不喝呢？”
    使臣冷下脸：“公主前来和亲，应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。今日公主要麽喝药，要麽上路。”
    李青寻莞尔一笑。
    她招来和亲队伍里的侍卫，平静指着夜郎国使臣：“弄死他。”
    使臣哪料到李青寻竟敢杀他，忙要奋起反击。
    侍卫手起刀落，使臣血溅当场。
    当日的县衙乱作一团，李青寻率领和亲队伍杀出重围，逃到城外的荒郊野岭。
    夜郎国的追兵紧随其後，好在和亲队伍的五十多人一路久经锤炼，个个骁勇善战，连柔弱的宫女圆儿也将复合弓用得极好。
    一路追杀，一路逃亡。
    最後李青寻带着和亲队伍来到蛮夷部落里，靠着一路积攒的善缘，得到部落首领的庇护，她暂时安顿下来。
    ...
    ...
    庆国的和亲公主怀孕之事，很快传回了庆国和越国，朝野皆惊。
    庆国皇帝龙颜大怒，派人在边境巡查，只要发现李青寻等人露面，即刻绞杀。
    一个李青寻，导致庆国和夜郎国的关系变得更恶劣。庆国皇帝气得呕血，一病不起，准备将皇位传给二皇子。
    二皇子是皇后的儿子，理应继承大统。然而庆国皇帝没想到，向来温文尔雅的三皇子李昂竟率军包围了皇城。
    原来，三皇子李昂居然还有个离奇的身世！李昂的母亲谢贵妃，居然是已故太子的妾室，先太子被庆国皇帝诬陷而亡，怀孕的谢贵妃躲到南方，靠出众的美色吸引了庆国皇帝，入宫为妃。
    三皇子李昂，竟是已故太子的儿子。
    总之，庆国朝局乱成一团，新旧势力打得不可开交。火烧眉毛，无人再思考李青寻的事儿。
    ...
    越国。
    越国太子拓跋玉娶到了六公主，新婚当夜掀开红盖头一瞧，发现穿嫁衣的竟是李青灵。
    拓跋玉十分遗憾。
    他更喜欢聪明的李青寻，那姑娘能吟诵【安得广厦千万间】的好诗句，可见她心有社稷，必定会成为他的贤内助。
    可惜命运无常。
    拓跋玉派人去打听李青寻的下落，得知她被送到遥远的夜郎国和亲。拓跋玉心里担忧，夜郎国皇帝残暴好色，李青寻过去和亲，迟早会被折磨致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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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拓跋玉还没担心多久，便又听到“太华公主和亲途中怀孕”的丑闻。
    拓跋玉目瞪口呆，他没想到李青寻竟如此胆大妄为！
    “可惜了，红颜薄命。”拓跋玉感慨万千。和亲公主怀孕，夜郎国和庆国都不会再收容她。
    李青寻的往後馀生，恐怕只能流落在外了。
    怀着复杂的心情，拓跋玉踏上了越国的皇位，成为越国的新帝。李青灵相貌娇美，脾气也被岁月磋磨得很温顺，拓跋玉封她为越国贵妃。
    越国皇宫里，新晋贵妃李青灵愁眉不展。她也得知李青寻有孕一事。
    李青灵百感交集。
    她知道李青寻性格独特，却没想到李青寻竟会干出这等丑事。
    孩子是谁的？
    李青灵脑海里，忽然浮现出张鹤安清冷如月的面庞。
    李青灵喃喃自语：“不可能吧...张丞相风光霁月，他绝不会爱上李青寻。难不成是李青寻霸王硬上弓？”
   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。
    李青灵幽幽叹口气：“六姐姐，你前路难走了...两国不容，往後馀生只能在荒原度过。”
    李青灵同情李青寻，又感到一丝丝的侥幸。若不是当初换了年龄和身份，远嫁夜郎国的便是她李青灵。
    李青灵嫁给越国太子后，才发现越国太子是个颇有抱负的男子，并不像传闻说的那般好色。拓跋玉对她还算很不错，给她宠爱和名分，也封了她为贵妃。
    虽然终生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後宫，但她至少衣食无忧。
    将来若是诞下一儿半女，她还有盼头。
    李青灵微微叹口气，望向轩窗外的天空，一群大雁飞过碧蓝天空。失去自由，得到名利富贵，应该值得吧。
    ...
    ...
    八个月後，月戎部落。
    月上柳梢，帐篷被寒风吹得哗啦啦作响。帐篷里，张鹤安攥着李青寻汗涔涔的手，俊颜焦虑。
    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黑夜。
    李青寻平安生下一个男婴。
    说来也很巧，孩子刚出生时，夜空竟出现了罕见的月食。圆月一点点消失，又一点点露出来，部落里的民众惊得大呼神仙，齐齐朝帐篷跪拜叩首。
    部落文明落後，他们以为李青寻生了个天上的神明。
    次日李青寻苏醒，喝了大半碗的药养身体。张鹤安把孩子抱过来，李青寻凑过去瞧了几眼，那小孩长得皱巴巴，模样很难看。
    她看了一会儿丑兮兮的儿子，暂时还没生出母爱。
    张鹤安倒是喜欢得很，细心照料两人的孩子。等孩子满一个月时候，李青寻开始思考孩子的名字。
    李青寻一个科研天才，还真不太擅长给孩子取名。
    她思考良久。
    她召来张鹤安，对张鹤安说：“男儿志在四方，应该有铮铮铁骨。要不叫孩子李铁骨？”
    张鹤安：...
    李青寻又想了一会儿：“男子汉大丈夫，应该当霸王。叫李霸也行。”
    张鹤安：...
    最後，知识渊博的前庆国状元郎张鹤安，给刚出生的儿子取名“李怀瑾”。
    若是将来李青寻再生个女儿，可以叫“李瑜”。
    怀瑾握瑜，嘉言懿行，最适合当做孩子的名字。
    李青寻不太喜欢“怀瑾”这俩字，文绉绉的，毫无霸气可言。最终在李青寻的强烈要求下，孩子的小名叫“霸”。
    没事喊两声“霸霸”，多有趣。
    李青寻暂时在部落里住下来，和部落蛮夷们相处得极好。可惜夜郎国的皇帝始终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杀。
    和亲公主中途怀孕，此事传得人尽皆知。夜郎国皇帝爱面子，感觉受到侮辱，时刻派兵在外追杀。
    部落时常遭到夜郎国士兵的袭击。
    李青寻烦不胜烦。
    不在沉默中消亡，就在沉默中爆发，进攻是最好的防守。李青寻决定反击，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。
    她不要任人宰割。
    她要当自己的主宰。
    和亲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忠心她，只要李青寻揭竿而起，他们自会追随。
    李青寻担心的是张鹤安。
    夜色深深，她走进帐篷里。蜡烛燃烧，孩子在兽皮摇篮里酣睡，张鹤安依然着红色的长袍，黑发用一根木簪半挽着，他坐在摇篮边，用一把树叶编制的扇子挥去蚊虫。
    烛光幽幽，灯下美男如画。
    李青寻看了他好一会儿。
    好俊的一张脸，好宜室宜家的一个男人。要把张鹤安送走，她还真有点舍不得。
    “是困了？”察觉到李青寻的视线，张鹤安抬起眼眸望过来。
    李青寻一屁股坐在他旁边，也没纠结，直接开口问：“你什麽时候回庆国？我可以派十个人护送你。听说庆国新帝是三皇子李昂，你和他关系交好，他必定会重用你。”
    张鹤安是少年天才，年纪轻轻中了状元，一路官拜丞相。
    他前途不可限量。
    他身後还有一个家族。
    李青寻当初为了一己之私，把高岭之花的丞相拉入她的世界，将他带到蛮荒之地。张鹤安才华横溢，如今只能每日照顾她和孩子，简直是埋没了一个天才。
    张鹤安挥动扇子，替李青寻驱散夏夜的炎热。
    他说：“阿寻，我不回庆国。”
    李青寻如实告诉他：“我决定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，你跟着我，会遇到更多的危险，甚至可能活不长。”
    张鹤安道：“无碍，上穷碧落下黄泉，我自当陪伴你。”
    看张鹤安态度坚决，李青寻唇角勾了勾，凑过去亲了他两口。
    两人一起照看酣睡的孩子。
    小孩子天真无邪，只需要想着吃饭和睡觉，并不知道大人们即将面临的可怕风暴。
    李青寻摸摸婴儿的脸蛋，说道：“身处时代的洪流里，寻常人无法窥破天机，只能随波逐流，任凭命运主宰，化为历史上的尘埃。张鹤安，我不要随波逐流。”
    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，前途要自己奋斗出来。
    张鹤安抬眸望着她。
    李青寻眼神平静：“我要当时代的洪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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